“回顾2021年，有四件事对于全球长程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包括：新冠疫情和疫苗、双碳目标、火星探测和太空开发以及从NFT到元宇宙。DAO作为一种在生产环境变革下的全新形态，在未来将会成为组织协作方式的新潮流。”
这是2021年Gartner在所发布的《2022年顶级战略技术趋势》里关于DAO的畅想「1」。
正如预测的那样，DAO数量的激增及其在更大范围内被认知才刚刚开始。但值得注意的是，DAO 募资的金额规模已超过传统 IPO。2022年6月，DAO 的薪酬支付系统 Utopia 斩获了2300 万美元的A轮巨额融资「2」。
虽然DAO至今没有确定的形态（甚至长期来看也不会有），但它所在的领域繁荣热闹。包括BitDAO、TheDAO、Utopia 等项目获得大笔融资。红杉、a16z等风投巨头也先后在DAO的相关领域布局。在大量人才与资金的涌入下，以DAO为形态的细分化组织正在日趋成熟。据统计，截至当前存在超过4200个DAO，管理的资产规模超过81亿美元「3」。
DAO火热的背后，我们试着回到几个最根本的问题：DAO到底是什么，它从哪里来，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现在有哪些较为理想、完备的DAO供我们进一步了解这一概念？处于不同行业的我们应当如何看待DAO、如何抓住DAO提供的机遇？
虽然目前关于 DAO 的定义非常多，但我们从字面上理解来看，DAO = Decentralized 去中心化、Autonomous 自治、Organization 组织的缩写，即字面意义上的去中心化、自主性与自动化、可治理，以及基于这些基本特征衍生出的公开透明、高度信任、高度共识、高度共享的一种组织形态。
结合现实层面，DAO 是以区块链技术、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等为底层技术支撑，以Token 激励和协同治理为治理手段，拥有明确的共同目标，具备高度信任和高度共识、开放平等、去中心化、特征的一种全新的组织形式，是数字协作的最佳实践和 Web3.0 最基本的组织形式。
如果我们从「去中心化」这一重要的基本特征出发，不难发现DAO的组织形式或许可以追溯到Ori Brafman在2007年出版的《海星式组织》一书「4」。我们从中节选出相关联的部分，以此通过自然生态的自组织现象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
书中将中心化组织比喻为蜘蛛，把去中心化组织比喻为海星。
“蜘蛛是中心化（细胞）组织，如果把它的头切掉后（整个组织）就无法生存。海星则是由彼此对等（无中心）的一堆细胞组成的，海星撕下的每只触手都可成长为完整的海星。海星型组织在遇到挫折和冲突被分解时，其组织将变成更小的去中心化组织，继续发挥作用；而蜘蛛型组织在首脑被割掉之后，将无法继续运作。相比之下，
海星型去中心化运作的组织将具有强大的生命力。”
相同地，在 DAO 中不存在权力等级划分，也不存在权力中心，而是将所有权分配给生态系统中的各种利益相关者，包括贡献者、用户、战略合作伙伴、供应商等。从本质上讲，DAO 归属于每一个在其中创造价值的人。
这也意味着一个相当激进的观念：相较于传统严谨的某个人拥有一个组织的「公司」概念，DAO 为更加广泛的生态系统赋能，从而创造价值。那么相较于传统的组织形式，DAO究竟有何意义？
在讨论DAO这种新兴组织形式之前，我们不妨来看一下传统组织形式是如何运作的。从历史上看，组织的概念一直围绕着严格的治理结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我们所处的公司，这或多或少是当今大多数企业家使用的主要组织形式。对于公司，我们可以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层级结构：总裁、副总裁、董事、经理和员工。
在等级森严的层级结构中，职位越高，则赋予的权力也就越大。甚至在早期创业公司，创建的第一步便是明确所有权和领导结构。虽然我们在职业生涯的不断发展中有可能拥有公司的股权，理论上也有可能拥有组织的一部分，但对该组织如何运作的影响仍然非常有限。
随着信息技术的不断喷涌，催生了平台型企业、零工经济、共享经济等新型生产关系。在生产环境的变革中，以平台型经济为例，平台很难给提供个人价值的贡献者对等的回报。例如视频网站和创作者、音乐平台和音乐创作者之间，参与者从外部为公司的发展做出贡献，但公司很难将激励措施与这些利益相关者挂钩，从而产生了巨大的价值鸿沟。
在信息时代，作为协调活动的一种方式，传统意义上的企业雇佣与分工变得越来越过时。投资人 Chris Dixon 曾说：“随着公司的不断发展，公司与参与者之间的关系变成了一种零和游戏，而公司为了实现利润最大化，也开始从这些参与者身上榨取价值。因此，去中心化也显得越来越重要「5」。”
投资人克里斯·迪克森（Chris Dixon）制作的梳理图
而作为区块链发展逾十年延伸出来的应用与组织创新，在当下生产环境的推动下，DAO 的出现给生产关系的变革带来了新的可能性。也许 DAO 的价值和意义，就是探索如何建立适应新时代发展需求的生产关系，它的出现更像是人类协作史上的一次革命性的进化。
或许这里引用 Rabbit Hole（区块链方向）负责人 Ben
Schecter 的一个观点来解释更为恰当。他提出了一种 “X-to-earn” 的收入模式「6」，即玩游戏赚钱、学习赚钱、创造赚钱、工作赚钱。在传统的生产关系中：
而 DAO 存在的意义便是让 X、to、earn 都具有开放的可能性，即你可以在合法的范围内通过做任何事、通过任何组织获得任何你想获得的东西。
它使个体真正拥有了所有权，为每个参与者提供了一个平等的机会来塑造组织未来的成功，并在决策过程中拥有发言权。由于组织结构不受传统的等级管理线的限制，每一个创新的想法和建议都可以被整个组织充分考虑。在这样的生产关系中，每个参与者都会尽可能地释放出个体的创造力，这或将成为一种新的独属于人类的经济形态。
在前不久的一场 web3 生态论坛的讨论中，我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DAO 通常被认为是某公司或实体组织的一种去中心化形式，即去中心化自治组织（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虽然通过公司或实体组织这些既有概念去理解DAO更具有现实意义，但是我们认为DAO的含义并不仅仅局限于某个具体的公司或实体组织。从广义上来讲，DAO 是一种通用的去中心化组织形式，也是 Web3.0 世界里很常见的一种组织形式。前不久，Coopahtroopa 曾制作了一张有关 DAO 细分领域的概览。从下图中我们可以看到，在过去这段时间，已经有大量形态各异的 DAO 崛起，吸引了全球的关注、人才和资本投入。随着 DAO 的多样性不断增加，目前在不同类型的 DAO 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正如 「去中心化-自治」是个范围，DAO 的类型也经常介于技术导向和社交导向之间。
Coopahtroopa 制作的DAO细分领域概览「7」
我们基于目前市场范围内所观察的DAO，根据其存在的意义对DAO进行划分。但这不意味某种DAO只属于一种类型。DAO的概念很宽泛，也有许多项目是有一部分以DAO的形式进行的。Jeremiah Owyang曾将DAO比作一个蜂窝结构，每个 DAO 都是一个小的多边形结构，所有的 DAO 拼起来就形成了蜂巢结构并且与我们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没有从上至下的金字塔结构，这是一种全新、更高效的蜂巢意识，并将成为越来越多人的共识。
Jeremiah Owyang，《蜂窝定律》「8」
但在大致范围内，存在着许多值得被单独抽出来看的细分类目。
具体来说，这些组织扮演了人才聚合器的角色，它们将可直接用于某些项目的人才资源聚集在一起。大多数早期的服务 DAO，如DxDAO和Raid Guild等，都专注于将人才聚集在一起以构建加密生态系统。他们的客户包括其他加密项目和协议，需要从软件开发到图形设计和营销的一切。
创作 DAO 旨在将共同使命或爱好的人聚集一个社区中为某些目标进行统一行动的谋划。通过发行代币或者 NFT 进行组织管理，使得成员有动力创建一个有价值的社区。其中一些典型的 DAO 包括， Friend with Benefits, IreneDAO, ConstitutionDAO, MoonDAO 等。
这类DAO没有特别明确的统一目标，通常只是笼统地以学习某方面的知识为目的，其中常见的就是学习Web3.0及与Crypto相关的知识的DAO。Windseeker是一个成立于2022年2月的DAO，以学习Web3.0知识、提升成员认知、传播Web3.0精神为目标，倡导“learn-to-earn”。类似的还有Crypto Tech Night，简称为CTN。这是每个月举办一次的区块链技术分享活动，观众一般都是区块链开发者和爱好者，其分享的内容包括零知识证明、智能合约开发、DeFi协议、去中心化存储、DAO开发等。
用于帮助构建协议的协作实体，例如 MakerDAO 就是个典型的协议 DAO「9」，MakerDAO 的构建和管理并不是由一个中心化团队完成的，一系列相关的 DAO 取代了这样的工作。经过多年运营，MakerDAO 已构建出一个由 15 个核心单元组成的复杂结构。每个单元都有对应的任务和预算，由一个或多个协调人管理，对组织的贡献者进行协调和奖励，最终实现 MakerDAO 的长期目标。此外，MakerDAO 的每个部门又都是一个独立的结构，由自己的条款管辖，但仍然对 Maker 的持有者们进行响应。
值得重申的是，虽然上述类别具有指导意义，但目前才刚刚开始。我们认为许多未来的伟大 DAO 将会有更多想象不到的创新和发展空间。
我们去看了不少参与者对于理想中 DAO 的看法。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收集到了 Renzo D'Andrea 在 Telegram 频道发布的关于 DAO 的定性调查结果「10」。在这一份180人的参与报告中，研究发现了大家所重视的 3 个主要持续需求：
社会方面：文化建设、价值观。
组织协调：工作流与资源分配、用户。
体验感：前端的简单性 — 易用性。
通常情况下，我们在介绍 DAO 的时候听起来很复杂。然而反观参与者，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只需要一个拥有共同目标、出色的组织协调机制、前端简单操作的优质组织就足够了。围绕上述3个主要持续需求，我们可以理清以下几条必要条件：
就像我们在选择工作时会考虑企业的发展目标、企业理念那样，共识是联结一个 DAO 的“灵魂”，而共识的达成在极大程度上取决于 DAO 的目标。ConstitutionDAO 之所以能在初期获得迅速、大规模传播，并在短期内成功筹到款项，其引人共鸣的目标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决策是一个组织中重要的活动方式。所以我们在关注 DAO 时，了解成员所做的贡献如何在 DAO 中获得奖励非常重要。通常来说，分配治理权和给贡献者奖励或者利润份额都能激励成员为 DAO 做贡献并积极参与治理。这反过来又使组织更有效率。良好的参与度会保证 DAO 发展的可持续性。
如果说共同的目标和有效的激励机制决定了 DAO 起步的速度，那么 DAO 的质量则会左右 DAO 未来的发展。并且高质量的成员会帮助其更好地完善组织的机制、持续交付其项目以及提出提案。能够定期推动项目发展的 DAO 通常意味着在集体参与、执行能力和长期价值增值潜力等各个方面都具备高增长价值。
凭借去信任化、自动执行等特点，DAO 被称为有望降低现代组织的缔约、执行和监督成本，作为新的组织结构范式被长期看好。但从法律对 DAO 存在形式的认可上来看，多数国家在法律上对 DAO 的规定仍处在空白阶段。这使得部分 DAO 不得不在现实世界中也成立一个公司实体以确保其运行的合法性。截至今年3月，216 个头部 DAO 的资产管理规模达 95亿 美元，除马绍尔群岛、美国怀俄明州等极少部分地区外，DAO 在全球主要地区都处于合法与非法之间的灰色地带「11」。
根据 H.Forest Ventures 研究，除为 DAO 设立代表性的法律实体之外，DAO 合规化还有“作为有限合伙企业（在美国怀俄明州法律体系下）运营”等其他选择。例如指定一个核心群体以代表并执行DAO批准的行动（eg:与其他公司签订合同或协议），并适当管理 DAO 的日常业务「12」。
事实上，每种新型生产关系的出现，都可能面临着法律等各个方面的空白和滞后，尽管现行的社会机制不能快速适配 DAO，尽管目前的 DAO 在完全的去中心化和合规性之间仍处于不太明朗的状态，但是在不断磨合的过程当中，相信 DAO 会以自己的方式找到存在的平衡点。
Web3.0 的另一大亮点在于抗审查性和无需许可的可访问性，即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不受第三方干扰地彼此进行交易或参与去中心化的协议和应用程序。这也意味着大规模解决治理和协调决策是 DAO 面临的最困难的问题之一。
随着 DAO 的增长和规模扩大，这种「无需许可的访问」可能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没有成员数量的硬性上限，DAO 通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大和更多样化。最终，受欢迎的 DAO 可能拥有数以万计的成员，其中的每个人自身都带有不同的技能、经验、价值观、观点和背景。
从脑科学的角度来看，罗宾·邓巴（Robin Dunbar）曾提出过著名的“邓巴数字”（Dunbar's number），或者“150定律”，即人类智力允许人类拥有稳定社交网络的人数大约是150人「13」。
那么在去中心化自治组织（DAO）的背景下，一个人到底能同时参与多少个 DAO ？每次参与新的 DAO，都会要求更高的“处理能力”，从而始终保持对相关背景和正在发生的一切的认识，但人们还是会面对额外的认知超载情况。另一方面，随着社区越来越去中心化，参与者对稳健治理的需求也随之增加。对 DAO 的所有参与者的衡量和奖励，也面临着资源分配朝着精英管治模式发展的问题。例如有人会质疑 DAO 会进一步拉大 Web2 经济体之前展现出来的幂律分布。但面对 DAO 这样的新形态，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目的、何种方式以及在什么样的场景下去使用它？这件事本身就值得我们深思，这也是每一次实践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任何一项划时代的制度设计，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通过改变传统世界中关于“所有权”和“创造力”的概念，DAO 的崛起也预示着一个潜在的关于“组织”的新时代即将到来。虽然它仍处于早期发展阶段，但是这恰恰印证了我们正在开放地接触一个充满未来性的新领域，它孕育着有无限的机会，也可以创造出比现有结构更有意义的事情。
正如罗兰·巴特所说：“读者之生就是作者之死”，DAO 的意义是开放的，将一个固定意义强加其上，就限制了 DAO 的更多可能。它由参与者决定，我们不能在 DAO 的源头中寻找意义，意义只存在于参与者带领它抵达的目的地之中。让创建者消失，让 DAO 绽放。
资料来源
「1」Gartner，《2022年顶级战略技术趋势》「2」W3.Hitchhiker，《当 DAO 快速发展时，容易面临哪些问题？》「5」克里斯·迪克森（Chris Dixon），《去中心化为何重要？》「6」Ben Schecter，“X-to-earn”的收入模式「7」Coopahtroopa ，DAO细分领域概览「8」Jeremiah Owyang，《蜂窝定律》「9」Mario Gabriele，《表现得像所有者那样》「10」Renzo D'Andrea，DAO：自我意识创造者「11」&「12」Richard Lee，合规化潮流背后，DAO正走向现实世界「13」Robin Dunbar，Dunbar's number（150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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